“散开！这有什么好看的？”

一道呵斥响起，浅蓝色的冰巨星驱散了在自身领域内无端汇聚的彗星和小行星。内侧聚集的卫星在看到主行星到来后愈发惊讶，诚惶诚恐地自发为她让出一条道路，于是乌拉诺斯终于能看清中央发生了何种状况——她只略微扫了一眼，便倒吸一口凉气。

艾瑞尔跪在米兰达的身侧，满脸泪痕地呼唤着再也无法发出回应的同伴，丝毫不在意平日最爱惜的洁白衬衣染上鲜血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察觉到她的到来，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，那个一向开朗活泼的精灵少女此刻不顾逾越等级，死死地拉住她的长靴，剪水双瞳中尽是恐惧与悲哀：

“您、您快救救她呀……她要死了……”

人群一阵长久的沉默。

打破这份寂静的是奥伯龙。“乌姆柏里厄尔，你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！”说出这句话时，他用手肘推了推身旁将脸埋在长发中的尖耳朵女孩；天卫们都知道乌姆柏里厄尔最喜欢欺负米兰达，当她被身体中涌出的冰刺穿时，笑得最开心的总是二号卫星。

被点到名字的精灵一阵颤抖，冰层上融化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面：“不是我……真的不是我……”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，只是呆呆地重复着这句相同的话语。

乌拉诺斯当然知道，乌姆柏里厄尔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；她不可能真正伤害到天卫五的本体，而这显然是一场玉石俱焚的撞击。米兰达的身体被分割得七零八落，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死去了，死在了他们的面前。后世的人类总说人死不能复生，套用在寿命接近永恒的天体意志身上也是如此。

他们知道。

那时的乌拉诺斯就和周遭所有的年轻天体一样，头脑中充斥着无处安放的焦躁与无法驱散的不安全感，兴许又稍带点愤世嫉俗的悲观主义。他们擅长杀戮，却不善于治愈，他们制造混乱却无法理解秩序；正如整个宇宙都将由有序走向无序一般。

她本不想处理这件事情，但地上如本体般破碎四散的那个人，恍惚间竟令她感到无比熟悉的凄凉。

宛若天王星持续四十二年的漫长极夜一般冰冷的凄凉。

“乌拉诺斯！！！”

自身的物质四处飞溅，在所有知觉离她而去前，她最后听到的是两位同伴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超级地球、两场撞击、97.77º的自转轴倾角与副产物光环，以及不断重组的卫星系统。

她被彻底击垮了精神，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站立，常常午夜梦回，脑中快速闪过一幕幕不愿回忆的记忆碎片。

多么荒缪与不公啊。

在所有人的印象里，乌拉诺斯始终维持着同样一副冷漠的神情。她总是独自一人，也几乎不在意任何天体甚至是自己的下属；于是每个人都知道天王星并不关心她的卫星，不喜欢这个象征着昔日耻辱的卫星系统，只是任凭他们相撞、破碎、重组。

可这一次，她看到了自己。

其实他们和她很相似，一样的单调乏味，普通却古怪，或许又略带些许微妙的破碎感。生活就像一场戏剧，通往无法改变命中注定的终焉。蓝绿色的行星感到自己的大气湍流从未如此激烈过，她或许也曾试过接受他们，但一次次地历经悲剧，只能让她本就冰封的心封存得更牢。

乌拉诺斯听到自己无奈的叹息声。

“我……尽力吧。”

对于这个宇宙来说，我们都太小了。

她闭上眼睛，尝试动用引力这一最好操纵的武器。那一刻冰巨星想到了许多，想到了靠近恒星的地方那群脆弱却依然坚强的小家伙们，想到了历经磨难却仍旧走到今天的自己，想到了肉体支离破碎却精神永存不灭的他们。

那一刻，她明白了。

奇迹发生了。

最终，那个孩子得以重生。她保留了先前的部分记忆，却模糊到认为那不过是一场幻境。这样也好。气态行星看着第五卫星身上破碎如补丁一般的地形，听着碳基生物们讨论奇怪行星的怪异卫星。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，接下来要做的是大步向前走，就当那是一场梦吧。

—END—